“只好与你拼一个明白。” 云飘飘一声叹息,道:“真的有那种事发生的话,没有什么希望,只希望不是你的对手,倒在你的剑下!” 黄色-=文学 永久地址 huangsewenxue.com 最新地址--免地址发布:huangsewenxue.net 自动回复-地址邮箱:bijiyinxiang@gmail.com 沈胜衣突然冷笑,身形倒翻,出剑,“哧”一剑刺在东西的一扇窗房之上! 利剑穿窗,一声惊呼在窗外响起,衣袂破风! 沈胜衣抽剑曲肘,一肘将那扇窗户撞碎,连人带剑飞出去! 三丈之外的花径之上人影一闪不见! 细雨仍飘飞,黑夜已降临。 沈胜衣披雨站在院中,并没有追赶,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人,却知道那个人既已偷听去他们的说话,一定会到七杀庄! 云飘飘旋即从楼中冲出来,奔到沈胜衣身旁,急问道:“有人在窗外偷听?” 沈胜衣道:“不错!”将剑举起。 剑尖上并没有血,他一笑道:“这个人的轻功倒也不错!” 云飘飘道:“他是怎样的一个人?” 沈胜衣道:“看不清楚他人相貌,但是从身形可以看出,不是破门之时袭击我的那个人。” 云飘飘道:“他们一共有两个人?” “也许不止。” “为什么他们不动手?” “大概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。” “因为他们没有必胜的把握?” “也因为他们还未知道秘密所在。” “那么……” “他们必会到七杀庄,所以我们七杀庄之行,可以肯定非常危险!” 云飘飘凄然一笑,道:“即使怎样危险也是要去的。” 这种生活,她实在已厌倦。 接连六天,她过的都是白痴一样的生活。 沈胜衣明白云飘飘的心意,以指弹剑,剑“嗡”的龙吟! 龙吟未绝,长剑入鞘。 这支剑又能够在鞘内多久? 由云来客栈到七杀庄,只有一天的路程。 拂晓。 沈胜衣云飘飘两骑离开了云来客栈,奔驰在镇外柳堤之上。 雨已经停下,有风,但不急。 有月,远在天边,月色苍白。 云飘飘突然勒住坐骑。 沈胜衣立即发觉,忙亦收疆,道:“什么事?” 云飘飘放目四顾,悠然道:“你看这景色多美。” 沈胜衣道:“的确很美。” 云飘飘倏然道:“我忽然记起了两句词。” 沈胜衣漫声吟道:“杨柳岸,晓风残月?” 云飘飘一呆,笑问道:“你怎么知道的?” 沈胜衣遥望天边,道:“除了这两句,我想不起别的了。” 云飘飘忽的一声轻叹,道:“天怎么不让我早些认识你?” 沈胜衣道:“认识我有什么好处?” 云飘飘笑笑,那片刻也不知想起了什么,脸庞倏的一红,打马前行。 午后雨又下,但到了黄昏,便悄然停止。 黄昏逝去,夜色渐浓。 雨过天清,深蓝的夜空中,斜挂着凄冷的明月,还有闪亮的几颗星。 星月交辉,如此良夜。 夜风吹冷。 两骑快马逆风奔来,马上的骑士身上仍披着蓑衣,头上还有一顶竹笠。 快马在一幢巨宅门前停下。 周围十里荒郊,就只有这一幢巨宅。 后靠高山,左倚密林,右傍清溪,实在是一个好地方,但不知何故,令人看来,竟然有一种恐怖的感觉。 庄门前的檐下,高挂着两个大灯笼。 血红色的灯笼,血红色的灯光。 人走在灯下,就像是走在血中。 快马方停,那两个骑士便滚鞍跃下,当先那个骑士一挥手,取下了头上那顶竹笠。 正是沈胜衣! 随后那个骑士不用说就是云飘飘,她也将竹笠脱下,连随卸下了蓑衣,顺手放在门前的石栏之上。 然后她仰首望着檐下那方横匾。 灯光照耀下,那方横匾有如浴在血中,上面三个字,正是“七杀庄”! 云飘飘忽然脱口一声道:“就是这里了!” 沈胜衣回头一瞥,道:“这个地方相信你不会完全没有印象。” 云飘飘目光一落,盯着庄院的大门,不由自主地道:“这度门我吩咐终年大开,怎么闭上?” “你吩咐?”沈胜衣盯稳了云飘飘。 云飘飘却仿佛完全忘记了方才说过什么,一呆道:“我吩咐什么?” 沈胜衣戟反映回答道:“不让那道门大开。” 云飘飘点头,道:“我好像是这样说过。” 沈胜衣淡然一笑,上前推门,左手同时已握住剑鞘。 即使是龙潭虎穴,现在他也要一闯的了。 门虽然闭上,却只是虚掩,一推就开了。 当门一面高逾一丈的石碑,一面写着龙飞凤舞,老大的一个字—— 杀! 两盏孔明灯斜照在石碑上。 苍白的石碑,血红的刻字,令人触目惊心! 沈胜衣的眼角不由自主的一跳。 云飘飘的眼中却射出了激动的神彩,脱口一声道:“杀!” 她的语声也变得冷酷起来。 沈胜衣不禁一皱眉头。 云飘飘连随抢前几步,走进七杀庄之内,沈胜衣紧伴在她身旁,剑握得也更紧了。 七杀庄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地方! 转过了那块石碑,又是一块石碑出现在眼前。 一样的石碑,一样在两盏孔明灯照射之下,上面也写着一样的一个字—— 杀! 沈胜衣的眼角又是一跳,云飘飘的眼神却更激动了。 七块石碑,七个杀字。 十四盏孔明灯辉映之下,整个院子光如白昼。 沈胜衣、云飘飘的面色照耀着辉煌的灯光,也苍白起来,尤其云飘飘,更就丝毫血色也没有。 她的眼神已有如火焰,盯稳了最后那块石碑。 沈胜衣的目光亦是落在最后的那块石碑之上。 最后的那块石碑比其他六块更高出半丈,竖立在厅堂的石阶前面,上面那个杀字竟然是用十四把出鞘珠利剑嵌成的。 雪亮的剑锋灯光下闪闪生辉,那一个“杀”字当真是杀气纵横! 石碑的左侧,有一株白杨老树。 夜风吹过,树叶响动。 白杨多悲风,萧萧愁煞人。 这院子的杀气也就更浓了。 风也吹起了两人的衣袂,云飘飘忽然举步,向最后那块石碑走去。 也就在这个时候,一声轻咳在厅堂那边传来。 沈胜衣霍地转首,云飘飘举起的脚步亦停下,他们向那边望去,就看见了一个黑衣中年人。 那个黑衣人有如幽灵一样出现,飘然步出厅堂,走下石阶,来到云飘飘的面前,突然一揖地,道:“属下萧羽,有失远迎,尚祈小姐见谅。” 云飘飘一怔,道:“不错,你就是萧羽。” 萧羽亦一怔,道:“小姐不成认不得属下了。” 沈胜衣插口应道:“你们小姐身受重伤,暂时失去了记忆。” 萧羽“哦”一声,转望沈胜衣,眼中突然露出了敌意,道:“阁下又是那一位呢?” “沈胜衣!” “是你?”萧羽目光一寒。 云飘飘即时嚷道:“沈胜衣是我的救命恩人,休得鲁莽!” 经过春梅那件事,现在她已经知道怎样做了。 萧羽的眼中敌意还未全消,道:“可是……” 云飘飘道:“我知道有人出钱买他的人头,而我也已答应,但是这件事已取消了。” 萧羽道:“不过小姐现在却……” 云飘飘道:“无论如何,我的话你总该服从。” 萧羽不由点头道:“这也是。” 云飘飘想想,道:“那么你回答我一些问题成不成?” 萧羽道:“属下知无不言。” 云飘飘又立即问道:“我叫做什么名字?” 萧羽愕然道:“小姐连姓名也记不起来了?” 云飘飘无言颔首。 萧羽盯着云飘飘,一会才说道:“小姐姓云,双名飘飘!” “云飘飘?云飘飘……”云飘飘仰眼望天。 深蓝的夜空远处,淡淡的飘着几片夜云。 沈胜衣不由笑道:“难怪你对于云如此感兴趣。” 云飘飘莞尔一笑,目光落在沈胜衣面上,却叹道:“我却是没有你口中的云那么美好。” 目光再转,回望萧羽,道:“这个七杀庄是不是我设的?” 萧羽点头道:“小姐正是七杀庄的主人。” 云飘飘道:“那么你是……” 萧羽道:“家父原来是姑娘家中的老管家,属下承蒙老主人瞧得起,也学了一身武功,到姑娘开设七杀庄,更不当我下人看待,赐与我总管一职。” 云飘飘一面听一面点头,好像忆起了很多事情,接问道:“家父又是叫什么名字?” 萧羽道:“老主人讳飞扬。” 云飘飘黯然垂头,忽然又抬头,道:“我到底是什么人?” 萧羽肃容道:“碧落赋中人!” 云飘飘浑身一震,沈胜衣亦自面色一变。 萧羽转顾沈胜衣,道:“当今武林论名气之大,自然莫过沈公子。” 沈胜衣道:“据说真正称得上高手的却只有碧落赋中人。” 萧羽惊讶道:“沈公子也知道有他们存在。” 沈胜衣道:“从前辈的口中也知道少些。” 他一顿接道:“名列碧落赋的高手好像并不多。” 萧羽道:“嗯。” 沈胜衣道:“有人说他们一个神秘的组织,与江湖中人一向都没有来往。” 萧羽道:“这也是事实。” 沈胜衣道:“你们姑娘就是风雨雷电雪云虹七杀手之中的云?” 萧羽道:“是。” 沈胜衣道:“风雨雷电雪云虹之上是否尚有日月星三公?” 萧羽道:“沈公子还知道些什么?” 沈胜衣道:“他们都是听命于天!” 萧羽仰首望天,只一望又垂下,仿佛对天有一种强烈的恐惧,敬畏。 云飘飘眼睛之中亦露出了畏惧之色。 沈胜衣接道:“不过以我所知道,碧落赋中人都是正道中人!” 萧羽哑声应道:“这是事实。” 沈胜衣一皱眉头,道:“但是这间七杀庄……” 萧羽微喟道:“是暗中做的,姑娘的身份乃是一个秘密。” 沈胜衣道:“秘密?” 萧羽道:“碧落赋中虽然武功非凡,但除了‘天’之外,没有那一个是富有的,老主人尽管是淡薄自甘,我们小姐却希望能够得到‘天’那种享受。” 沈胜衣恍然道:“所以开设了这个七杀庄?” 萧羽轻叹道:“相信公子也不能够否认,杀人实在是一种容易赚钱的工作。” 沈胜衣没有否认。 萧羽接叹道:“这若是给‘天’知道,结果便不堪设想,所以我们都极尽小心,使身份保持秘密。” 沈胜衣淡然一笑,道:“要保持秘密并不容易。” 萧羽道:“我们已准备今年九月结束这间庄院的了。” 沈胜衣道:“还有半年。” 萧羽道:“现在却发生这个意外。”. 沈胜衣道:“以你看,是什么人下的毒手?” 萧羽沉吟道:“最初我还以为是沈公子。” 沈胜衣道:“绝不是我。” 萧羽道:“那么除了‘天’的人,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人能够打伤我们的姑娘。” 话说到这里,萧羽的身子已经颤抖起来。 云飘飘眼瞳之中恐惧之色更浓。 沈胜衣目光一转道:“姑娘现在是否已省起那是什么人将自己打成这样子?” 云飘飘苦笑摇头。 沈胜衣转向萧羽,道:“苏仙又是什么人?” 萧羽道:“是我们小姐的表妹,也是我们小姐的心腹。” 沈胜衣恍然大悟。 沈胜衣道:“已经被缢杀在云来客栈之内。” 萧羽大惊,倒退两步,道:“是谁杀她?” 沈胜衣道:“尚未查出。” 萧羽焦急地问道:“那么春梅秋菊又如何?” 沈胜衣道:“都已死亡,云来客栈之内没有一个活人。” 萧羽更惊。 沈胜衣连随问道:“这几天七杀庄之内可有事发生?” 萧羽道:“很平静。” 沈胜衣道:“有没有可疑人出现?。 萧羽道:“也没有。” 沈胜衣道:“这个庄院的大门,一直都大开?” 萧羽道:“不错,好像七杀庄这个地方,莫说鼠穷狗偷,就是一般武林中人,亦不敢来生事,大开门户又何妨?” 沈胜衣奇怪道:“我们进来的时候大门却虚掩。” 萧羽道:“有这种事情?” 他一惊接道:“莫非伤害小姐的那些人已经溜进来?” 沈胜衣道:“只怕就是。” 萧羽张目四顾,周围却没有人踪。 沈胜衣道:“在秘密未找到之前,他们暂时是否会出现的。” 萧羽奇怪地道:“什么秘密?” 沈胜衣说道:“这只有你们小姐才知道。。 萧羽转望云飘飘,看样子,他亦是毫不知情。 云飘飘的目光却反落在最后的那块石碑之上。 十四把利剑,一个字—— 杀! 森冷的剑芒,惊心动魄的凶字! 云飘飘突然又举起脚步,向那块石碑走过去。 萧羽不觉跟前去。 ——秘密莫非就是在这块石碑之上? 沈胜衣心念闰动,盯着云飘飘。 云飘飘在那块石碑之下停住脚步,眼神逐渐的变得迷蒙起来,但突一清。 她的身子连随拔起来,叭的一掌拍在杀字的第一剑的那把剑柄之上! “喀”一声,那柄剑突然弹了起来,其余的十三把剑相继一一弹起! “喀喀喀”瞬间接连又十三下异响。 异响声绝,变成“杀”字的那十四支利剑完全水平弹出,但剑柄仍然嵌在石碑内! 那十四把利剑没有一把伤害到云飘飘,她仿佛已经预先算准了时间,距离,一掌拍下,身形使自倒翻,凌空落下! 即时又再喀喀喀一阵乱响,那块石碑竟然贴地缓缓转了一个半弧,原来石碑压着的地面同时现出了两个地洞,左右各一个。 沈胜衣萧羽都看得目定口呆。 云飘飘也自一呆,旋即举步走向右边那个地洞。 那个地洞并不深,并排着三个铁箱子,云飘飘俯身捧起其中之一,在地洞旁边放下,打开来。 铁箱内放着珍贵的珠宝,还有一叠银票。 右边那个地洞之内也是放着三个同样的铁箱子。 这六个铁箱子若是都载着银票珠宝那些东西,加起来无疑就是一笔庞大惊人的财富。 在这个任何人都可以进出的院子地下,竟然埋藏着这一大笔财富,实在是出人意料。 这虽然并不是一个秘密的地方,却比任何秘密的地方都还要秘密。 云飘飘望了一眼,回顾沈胜衣笑道:“这相信就是他们要找的那个秘密了。” 沈胜衣一笑道:“相信就是。” 话声甫落,石碑左侧那株白杨老树突然齐中裂开,一个褐衣人从中飞出。 褐衣人右手一支长剑,连人带剑飞刺沈胜衣后背要害! 雪亮的剑锋灯光下刺出了一道林冷辉煌的品芒,简直就像是—道闪电! 云飘飘面向沈胜衣?正好看在眼内。 那道闪电也似的剑光刹那有如利锥一样,仿佛钻入了他的眼瞳,钻入丫她的脑髓。 地浑身有若电殛,激烈的一颤。 —一裂开的树干,藏在树干之内的杀手,尖锐的利剑,灼目的光芒! 一切一切都是如此熟悉! “木郎君?”云飘飘突然失声惊叫! 萧羽的一番话,已经令她想起了过往不少事情,木郎君那一剑更完全挑起她的回忆? 忘我七夜,现在她终于恢复了自我! 惊呼声未落,剑已经刺至! 沈胜衣反应果然敏锐,那刹那之间,偏身猛一闪,已让开刺来一剑? 木郎君剑刺空,剑势未绝,一声叱喝,“哧哧哧”连刺十七剑! 沈胜衣倒踩七星步,一一闪开! 木郎君运剑追击,毫无表情的面庞之上倏的露出一丝阴狠的冷笑! 云飘飘适时又一声惊呼道:“小心地下!” 语声未尽,她的身子就一仰,紧接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! 半寸—截的剑尖从她的前胸穿出来! 剑是从她的后心刺入去,短剑! 短剑握在萧羽的右手之中,他忠实的面容不知如何是已变得狡猾。 狡猾如狐狸! 云飘飘忍痛回头,突然道:“你不是萧羽?” “我的确不是!”萧羽左手住面上一抹,扯下了一块人皮面具,同时拉下了帽子。 面具后又是一个面貌。 金发高鼻。 云飘飘呻吟着道:“金郎君!” 金郎君纵声大笑,道:“你现在总算已经完全恢复记忆,可惜太迟了。” 云飘飘冷笑道:“你这次不用弹丸暗算我了么?” 金郎君道:“一次的教训已足够!” 他狞笑接道:“这一次你若是仍然能够死而复生,我才真的服了你?” 云飘飘没有回答,头一栽! 金郎君大笑拔剑! 剑才一拔出,他的笑声就断绝,笑容亦同时僵结! 那刹那云飘飘的身形有如鬼魅一闪,右手一探,捏住了金郎君的咽喉! 喀一声,金郎君的咽喉立时被捏断! 云飘飘方才原来只是故作断气。 她现在仍未曾断气,金郎君反而断气了。 到底是杀手之中的杀手,一击即中,一中致命! 她瞪着金郎君,喘息道:“你能够活一次的,我已服了你!” 金郎君没有回答,那刹那之间,已经变成了一个百分之一百的死人! 他的眼睛却仍然睁大,充满了疑惑,好像死也不相信这是事实。 云飘飘一松手,金郎君倒在他脚下,她自己亦摇摇欲堕,双手—伸,抱住了旁边那最后的一块石碑。 鲜血从她的胸膛涌出,溅红了苍白的石碑。 云飘飘第二声惊呼入耳,沈胜衣瘦长的身子就往上拔了起来。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小心地下,只知道云飘飘那样叫一定有用意。 他的身形才拔起,—双手就裂土穿出,猛一抓! 若是他仍然站在那里,一双脚例会那双手抓住,这完全是刹那之间的事情,听以土郎君完全意料不利沈胜衣竟然会拔起身子,—双手仍然碰土抓出! 一抓抓了一个空,那双手亦不由得一顿。 沈胜衣人在半空,往下望一眼,才知道那是怎么—回事,心头不禁—凛。 这时候,他亦已瞥见云飘飘被那个萧羽一剑穿心,身形自然间半空一折,向那边射落! 他身形方动,木郎君那支剑已刺来! 尖锐的长剑毒蛇也似刺向要害。 沈胜衣轻叱一声,右手剑划出,铮铮铮连接十七剑,身形落地,一沾即起! “噗”一声那片地面刹那裂开,土郎君双手急抓而出,又是抓了一个空! 沈胜衣身形一拔两丈,斜斜落在第六块“杀”字石碑顶上! 木郎君人剑追击! 土郎君亦好像知道沈胜衣不在地面,同时破空飞起来,三叠的那支铁铲一抖成一,凌空铲向沈胜衣双脚,正好配合木郎君那支剑的攻势! 剑刁攒,铲威猛! 沈胜衣接木郎君六剑,倒退一步,让开土郎君威猛一铲。 土郎君把握机会,一脚踏上了石碑,木郎君却已被沈胜衣剑上潜力震了下去。 一踏上石碑,土郎君那把铁铲立即挥出,“狂风扫落叶”,一式三变,三变十五铲疾攻了上前! 石碑上阔不足两尺,长亦七尺不到,土郎君铁铲乃是长兵,施展不开无话说,一施展开来,当然是占尽威势! 铁铲未及身,劲风已激得沈胜衣头巾衣衫猎猎的飞舞! 沈胜衣没有硬接,腰一折,石碑上翻落,木郎君的剑已在恭候,剑一引,十七剑刺出。 谁知道沈胜衣身形才翻落一尺,双脚已横裹一缩一蹬,蹬在石碑上,借力使力,下翻的身形立时变了横飞! 木郎君十七剑刺空,沈胜衣已落在云飘飘的身旁。 云飘飘正伏在石碑上,都看在眼内,立时道:“不要管我,快杀他们!” 沈胜衣望了云飘飘一眼,道:“你伤得非常重。” 云飘飘居然还笑得出来,道:“这次只怕真的要死了。” 沈胜衣勉强笑道:“胡说。” 云飘飘笑接道:“你这次若是仍然有办法保得住我的性命,非独我,相信华陀扁鹊也得服了你。” 沈胜衣笑叱道:“还要胡说。” 他虽然在笑,谁也看得出他笑得实在很勉强。 谁也都应该看得出云飘飘已经去死不远! 沈胜衣又何尝看不出来?只是七日相处,他已经将云飘飘当做朋友看待,对于一个将死的朋友,有些话虽然明知谎话,也是要说的! 云飘飘明白沈胜衣的心意,苦笑道:“这不是胡说,你的心意我也明白的。” 沈胜衣无言。 云飘飘叹息,接道:“你实在是一个好人,可惜我没有那种好运,否则,早几年让我遇见你,或者我还不至于几成了杀手!” 沈胜衣道:“每个人都难免有错,就是我也没有例外。” 云飘飘道:“我却实在坏透了。” 她一再叹息,道:“相信我,周鹤与苏仙,我从来都没有伤害他们的意念。” 沈胜衣道:“我相信,否则你也不会让他们两人结合。” 云飘飘道:“苏仙并不是慧因神尼的弟子。” “不难想象。” “那次她到雁荡山,是为了刺杀慧因的。” “奉你之命。” “不错,慧因那个老尼姑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东西,杀不足惜。” “我知道她在出家之前,乃是声名狼藉的九尾妖狐。” “你知道的倒也不少!” “却也不多。” “苏仙下嫁周鹤是得到我的同意,我也已经决定让她脱离七杀庄的了。” “结果她还是回去。” “因为她要暗中负担周家庄庞大的开支!” 云飘飘突然冷笑:“周鹤其实是一个大傻瓜,他平日招呼的所谓英雄豪杰,十有九都不是好东西。” 沈胜衣无言叹息。 云飘飘笑顾沈胜衣,道:“他能够认识你,也不知是什么运气!” 沈胜衣微喟道:“他结交的虽然十有九不是好东西,无论如何他本人的确是一个英雄豪杰。” 云飘飘不能不承认,叹息道:“严格说来,毕竟还是我拖累了他们夫妇。” 沈胜衣道:“这件事不能偏怪任何一个人。” 云飘飘倏的又笑起来,道:“今天怎样了,我竟然说出这种话来!” 她喃喃自语地接着道:“这大概就是所谓人之将死,其言也善了。” 沈胜衣不觉心头一苦。 云飘飘还在说话,道:“但……” 一个“但”字才出口,她突然咳起来,咳出来的都是血。 沈胜衣伸手轻拥着云飘飘。 鲜血溅红了他的衣袖。 云飘飘咳血接道:“但是我现在仍然是想杀人,最少还要杀两个。” 沈胜衣目光一转,落在木郎君土郎君的面上。 木郎君的十七剑又落空之后便已收剑,一双冷眸的眼睛冷睨着沈胜衣,蓄势待发。 土郎君仍然在石碑之上,手报铁铲,目露杀机,跃跃欲下。 沈胜衣目光再转,道:“你是说他们吗?” 云飘飘道:“就是他们,木郎君,土郎君!” 沈胜衣一皱眉头,他仿佛又省起了什么。 云飘飘道:“他们比我更该死,我杀人最少还有一个原则,他们杀人都是一动手,就一个不留。” 沈胜衣道:“我已经见识过他们的手段了!” 云飘飘郑重地说道:“不要让他们离开。” 沈胜衣回答道:“他们是不会离开这里的。” 云飘飘恍然道:“因为这里有他们一心要得到的我那批财富!” 沈胜衣道:“不错。” 云飘飘道:“那批财富我拜托你,拿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。” 她突又笑起来。 这实在是一件可笑的事情,她拼命杀人,积来这些财富,到头来却要拜托沈胜衣好好地替她用掉。 沈胜衣没有笑,心中无限感慨。 木郎君土郎君笑,冷笑,云飘飘的说话分明就不将他们放在眼内。 但他们仍然没有出手。 沈胜衣左手一剑,气吞河岳,到现在仍然未露出丝毫的破绽。 木郎君不想冒这个险,土郎君同样不想。 他们本来是同心合力,但现在都想到最后才出手。 最后出手的一个亦是生机最大的一个,他们都希望自己独自活下,享用那批庞大的财富。 所以他们迟迟不发功攻势。 笑中有血! 云飘飘笑接道:“你可知是谁出钱请我去杀你?” 沈胜衣道:“是谁?” “薛无极!” 沈胜衣一怔,道:“我从未听过这个名字!” “地狱刺客薛长生?” “他莫非就是薛长生的亲人?” “儿子。” “薛长生也有儿子。” “而且还不简单,这个人\ue3c4得小心一下。” 木郎君和土郎那边听到,却是放声大笑。 沈胜衣皱眉道:“你们在笑什么?” 木郎君冷笑道:“在笑这个女人。” 云飘飘道:“他们在笑我又忘记了他们的手段。” 沈胜衣不明白。 云飘飘解释道:“他们就是在我与薛无极会面之时,出手暗算。” 沈胜衣恍然大悟道;“以他们的手段,当然不会让薛无极活命!” 木郎君道:“当然!” 云飘飘道:“薛无极却不是易与之辈,你们只怕也要付出—些代价。” 木郎君土郎君一言不发。 云飘飘道:“是不是水郎君?” 木郎君—怔,道:为什么不说火郎君?” 沈胜衣冷冷的道:“火郎君已经死在我的剑下!” 木郎君土郎君齐皆面色—变。 土郎君连随问道:“在周家庄隔壁那个庄院之内?” 沈胜衣道:“不错。” 土郎君冷笑道:“他坚持那丫头的财宝有可能藏在那庄院内,一定要彻底搜查清楚,结果连命也丢掉了,够彻底了。” 木郎君冷冷的道:“久未见他追上来,金老大还说他找到了那个财宝,独自躲起来。” 云飘飘插口问道:“你们就是为了要得到我那些财宝,一再杀人?” 木郎君道:“我们不否认你那些财宝在吸引人。” 云飘飘道:“相信这绝不是‘天’的主意。” 木郎土郎君冷笑不语。 云飘飘接道:“好大的胆子,就不怕天谴?” 水郎君土郎君异口同声,一齐道:“彼此彼此。” 沈胜衣听着忍不住插口问道:“天到底是什么人?” 云飘飘道:“天魔,碧落赋中人之首,魔王之中的魔王。” 沈胜衣打了一个寒噤。 他知道有这个人,也曾经从前辈口中知道这个人的厉害! 传说中这个人能够御风飞行,取人头于十里之外,落飞鸟于云霄之上,猎游鱼于深水之中。 这种传说已近于神话。 也因此才显出这个人的可怕。 云飘飘接道:“虽然名为天魔,却是一个很正直的人,下属如果有违反天条,做出祸害人间的事的,一经他查明作实,就会派手下杀手前去击杀。” 她虽然命已不久,说到了这里,眼瞳仍不禁露出一丝恐惧之色。 沈胜衣道:“五行追命,就是‘天’的杀手?” 云飘飘惊愕的道:“你也知道五行追命?” 沈胜衣道:“听你的称呼他们,已经猜到他们也不是藉藉无名之辈。” 云飘飘冷笑接着道:“不过我可以肯定,谋取我那批财宝绝非天的主意。” 沈胜衣点头道:“‘天’既然很正直,自然不会做这种事。” 云飘飘又道:“所以即使打不过他们,你也不用怕,只要能够逃出去,与‘天’说一声,他们不久也是我这种下场。” 木郎君土郎君面色大变,相顾一眼,土郎君忽然对木郎君道:“你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我明白。” 木郎君道:“彼此彼此。” 土郎君道:“但方才那些话你也听到的了!” 木郎君道:“不错。” 土郎君说道:“分则必死,合尚且还有一线的生机,同心协力,先除掉此人如何?” 木郎君沉吟道:“也好。” “一言九鼎!” “绝无反悔。” “上!”木郎君一声暴喝,毒蛇般的剑抖直,飞刺沈胜衣,土郎君同时石碑飞扑落,铁铲呼一场,铲向沈胜衣头颅。 沈胜衣在木郎君那一声:“上”出口之际已经离开云飘飘,迎向木郎君。 “叮叮叮”双剑交击三次,沈胜衣卸肩,偏身,闪开土郎君迎头一铲。 木郎君剑势一转,由下至上,又是十七剑。 土郎君同时双脚—顿,泥土飞扬,地面裂开了一个大洞,他连人带铲没入洞中,眨眼消失。 沈胜衣左手剑急如电闪,挡开十七剑,身形倒翻,剑同时倒挑,人落地,剑入地,正刺向土郎君消失的那边地面。 剑入土两尺,“叮”一声,从地下传上来一下金铁交击声! 沈胜衣剑势不停,刹那连刺十二剑,身形突然鹰隼般冲天飞起。 那片地面同时进裂,土郎君破土飞出,左肩一道血口,鲜血进流。 他大吼一声:“好!”凌空十六击。 沈胜衣身形飞舞,闪铁铲,接下木郎君旁边偷袭十二剑,身形借力又拔起。呼的掠上了邵第六面石碑之顶。 土郎君咆吼一声,铁铲直插石碑的正中。“轰”一下巨响,石碑齐中断成了两截,断口比刀锯还要齐整。 上半截石碑尚未倒下,沈胜衣人已落地,正落在木郎君的后面。 木郎君纵身三剑,反腕再三剑,没有一剑追及沈胜衣的身形,一个身子尚未转过,森寒的剑气,已然尖针般刺向颈后。 木郎君俯身急闪。 沈胜衣剑作枪用,“急风十三刺”,一剑紧一剑,一剑快一剑,追刺木郎君。 利剑刺裂空气,哧哧声响。 木郎君身形一连变换了十三次,仍然无法闪开沈胜衣的追击。土郎君虽然想出手相助,木郎君偏又正在当中。 木郎君身形乱窜,连带土郎君也都乱了手脚。 沈胜衣剑势有若长江大河,滔滔不绝,十三刺之后又是十三刺,这一次一刺三式,一式再三变,一百一十七剑连环追击,急逾风,密如雨。木郎君竟然一直都转不过身来,沈胜衣一百一十七剑刺过,他背后双肩已多了十三道血口。 沈胜衣剑势这才一缓。 木郎君把握机会,立即转身,出剑。 剑才刺出一半,已经被沈胜衣左手一剑杀下,沈胜衣剑势这一缓已然改变,排山倒海也似涌去。 木郎君闷哼连声,连接一百七十六剑,人已经退到那株白杨树之前。 沈胜衣一剑,骇电惊雷。 木郎君急退,正好退入那株裂开两边的白杨树当中,沈胜衣连随收剑,转身,起脚,那边已倒下的白杨树呼地被他踢起来,撞向木郎君。 木郎君冷不防有些一着,闪避已不及,怒喝,曲肘,撞来那边木杨树立时被撞碎,他整个身子亦被那一撞之力震得向那边未倒下的树干。 土郎君这时候已经有空隙出手,他也看得出那形势危急,铁铲立即向沈胜衣插去。沈胜衣不接,身形刹那一旋,让开插来的一铲,转到了那边树干的后面,猛一剑疾刺。“夺”地利穿透树干,再从木郎君的右颈刺入,左颈刺出。 木郎君怪叫一声,浑身的动作刹那一顿!土郎君看得真切,心一狠,铁铲疾插了过去!唰一声,铁铲齐腰插断了木郎君的身躯,那边树干亦两断,哗啦的倒下。 沈胜衣若是仍然在那边树干之后,不难亦被铁铲插成了两截。 幸好沈胜衣已经不在那儿!剑一刺立即抽出,沈胜衣人剑一转,回刺土郎君。 匹练也似的剑光,飞射向眉心。 土郎君急退。 沈胜衣把握先机,“急风十三剑”又再出击,紧追着土郎君! 利剑嘶风,哧哧作响! 土郎君铁铲上下飞舞,仍然阻不住剑势,一个身子滚球般倒退。 一退三丈,突然一沉,没入土中。 沈胜衣虎踏顿脚,双脚落处,那附近老大一块地面立时隐落,泥土飞扬。 飞扬的泥土中,土郎君蚯蚓一样冒了出来,眼耳口鼻中都塞满了泥土。 沈胜衣双脚一顿,竟然将下面那条地道震塌,土郎君只有出来! 匹练的剑光立时又飞向他的眉心。 土郎君铁铲间不容发之间挡在面前,“叮”的剑尖正刺在铲上,激起了一蓬火星! ——好狠的一剑! 土郎君倒抽了一口冷气,双手却下慢,那刹那一抖,铁铲“喀叮叮”三折,竟然将沈胜衣那支剑夹在摺起的两条铁柄之中。他连随大喝一声:“脱手!”奋力猛向后一挥。若是半气力,沈胜衣未必斗得过他,在这种情形之下,他当然不会不尽量利用自己的长处来制胜。 剑没有脱手,却“叮”的齐中两断。 这当然是沈胜衣自己运劲震断。 剑断两尺,还有一尺。 一尺已足以杀人。 土郎君手方后挥,沈胜衣左手那把断剑就闪电般刺入他的眉心之内。 血飞溅! 土郎君闷哼一声,倒在泥土中。 沈胜衣长吁一口气,松手,汗珠立时从他的掌心,从那支剑柄滴下。 他—身衣衫亦已被汗水湿透。 然后举步,走向云飘飘。 灯光仍然是那么明亮,云飘飘的面色在灯光下有如抹上—层白粉。 她望着沈胜衣走来,眼瞳虽然毫无生气,但隐约仍透着笑意。 是什么力量,支持她到现在? 沈胜衣扶起云飘飘半截身子,没有说话。 云飘飘有。 “幸好我虽然恢复记忆,并没有忘记那七天七夜的事情。” “我到底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。” 只有这三句话。 到沈胜衣说:“你事实不是。”这句话的时候,她已经闭上了眼睛。 在她的唇边,仍然残留着一丝微笑。 满足的微笑,永远的笑。 沈胜衣无言望天。 星闪烁,月正明,天边那些云却已不在。 飘往何处?'